由雄霸亞洲 到賣光香港家產 4個你不知道萬金油家族衰落的真相｜原子檔案

兩兄弟性格迴異，哥哥個性活躍，所以父母安排他接受中國嚴格的私塾教育，希望他學會依禮守規，不過青少年時期的胡文虎的確不太喜歡讀書，未畢業便回到緬甸仰光，後來父親安排他到永安堂藥店工作，胡文虎就對生意6展示出濃厚興趣和想法。相反，弟弟性格較文靜內向，而且用功讀書，當胡文豹完成中小學英文教育後，據說更修讀大學課程，精通英文和緬甸文，不過中文就不太行。

但在1908年，父親胡子欽逝世，兩個年輕的兒子繼承父業，具備營銷頭腦的兩兄弟，改良「能醫百病」的萬金油。而因為老虎的形象武勇威猛，有著驅兇避邪和吉祥的意思，所以萬金油改名為「虎標萬金油」，創立騰躍飛撲的老虎商標，形象突出。同時，兄弟一主外一主內，合作無間。大哥有冒險精神、極為進取，弟弟思想穩重，注重細節與管理。另外，當年坊間的傳統藥品宣傳手法，大多以叫賣形式和公眾表演來推銷藥品，不過胡文虎就認為此方法成效低，所以他決定找同鄉幫忙，一起印刷和在深夜張貼宣傳單張。他們不遺餘力的推廣活動，的確為他們在東南亞國家打響名堂。同時，從小接受西方教育的胡文豹，亦引入了西方的生產和包裝技術，提升了藥品的形象和品質，並製作了一系列的新藥品。當中就有頭痛粉、止痛散、八卦丹和涼快水，他們的產品大受歡迎，令胡氏家族在父親過世短短後十年，即1918年，成為緬甸極之富裕的華人家庭。

到了1926年，為了開拓東南亞市場，胡文虎把公司總部搬到貿易要點新加玻，同時將產品帶到內地、香港和其他亞洲地方銷售。而為了增加品牌的知名度，當時虎標萬金油的廣告設計十分前衛，以美女伴虎的封面的確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另外，擁有市場觸覺的胡文虎為了節省在其他報章刊登廣告的開支，所以先後在緬甸及新加玻創辦《仰光日報》及《星洲日報》等多達12份報章，以便宣傳自家的產品，間接成為報業大亨。而香港人熟悉的《星島日報》和《英文虎報》都是他有份創立。為了令虎標在大眾心中留下深刻印象，胡文虎花鉅款請美國車廠特製一輛虎頭私家車，務求以誇張的方法打響名堂。透過強勁的宣傳攻勢，兩兄弟成功把父親創立的仰光小藥店，擴展成為東南亞無人不識的知名藥廠，規模之大絕對能夠媲美現今最知名的製藥公司，輝瑞、強生等，而不久後，一個為香港人認識的地方就即將誕生。

第二章 虎豹別墅

胡氏兄弟營商有道，賺得豐厚的財富。後來，胡文虎遷居香港，統領香港一帶的生意。在1932年，香港成為虎標藥品的第二大生產地，而弟弟則留守新加玻負責東南亞的業務。兩兄弟成為當年華人社會數一數二的超級大富豪，不單只被稱為「萬金油大王」，更贏得「亞洲首富」的頭銜，享有極高的社會地位。事實上，哥哥與弟弟一直以來都承諾會共同進退，於1932年按「一人一份」的原則，平分虎豹兄弟有限公司股權，同心打江山。但可惜，在一年後，兩人因一個誤會，而互不理睬。其中一個傳聞就是弟弟在哥哥生病的時候，轉移資產令對方感到不滿，兩者之間信任不再。另一方面，由於哥哥胡文虎和夫人經常在香港視察業務，夫人十分喜歡香港的天氣和國際環境，於是兩人便打算在香港長期生活。在1931年，胡文虎在香港島大坑以五萬元一塊93000平方英尺的地皮，然後以1600萬元建造別墅及花園。根據香港政府的資料顯示，在1930年代，非技術工人月薪只是港幣15至50元，而技術男工亦只是100元左右，所以1600萬港幣在當時社會是一個天文數字。五年後，富麗堂皇的虎豹別墅正式入伙，當時更有逾千人出席入伙儀式。而這個豪華的建築項目差不多佔據了大坑整個山頭，盡顯豪門氣派。

這棟依山而建的虎豹別墅高四層（包括天台），以中西合璧的建築風格興建，例如中式裝飾、月洞門和青色釉面瓦頂，並建有西式窗台，成為香港當時極具標誌性的建築物，別墅的地下是昔日胡家遊樂和接待賓客的主要地方，設有客廳、飯廳和遊戲室等設施，裝潢所用材料價值不菲。大廳的天花板以金箔裝飾，而在大廳兩旁的月洞門設置多塊從意大利佛羅倫斯訂製的彩繪玻璃。除了客飯廳，地下還有一間遊戲室，房內放了一幅胡文虎的畫像。另外，每個房間的門口上都設有做工精細的木雕藝術品，天花板都能看見以金箔點綴的蝙蝠圖案，寓意富貴和福氣自來，而樓上各層則設有睡房，主要供胡氏家人起居之用，主人房的面積大約700呎，設有浴室和一個私人夾萬，浴室內有沖水馬桶、浴缸和清洗屁股的淨身盤。試想像在1930年代胡家別墅已有如此新穎的產品，可見他們的生活質素絕對是平民難以想像。同時虎豹別墅的左後方為大宅工人宿舍，當中包括了洗衣房、廚房、儲物空間和一條神秘樓梯。當工人在廚房煮好飯餸就會經過此小樓梯，把飯菜放在面前的升降機，送到上層的客飯廳。虎豹別墅的豪華程度確實令人嘆為觀止。不過要說到一見難忘的就必定是成為不少香港人童年惡夢的萬金油花園。

第三章 萬金油花園

萬金油花園除了包含了一座七層白色中式樓塔「虎塔」，更有以中國神話為主題的「十王殿」浮雕和雕像，坊間稱為「十八層地獄」，當中模擬地獄之王對來世的審判，描繪罪人被誤碼或被拖上刀山等可怕的折磨，那些說別人壞話或撒謊的人會被勾脷根，強盜或迫害者則會落油鑊。多個造型生動又恐怖的雕像，勸戒世人不要為非作歹，否則死後輪迴轉世便會按作惡程度承受惡果。而手執各式刑具的鬼差面目猙獰，受刑的罪人則痛苦萬分，這些壁畫雕塑的確能引發還孩子無限想像。不過到底為何胡文虎會以如此特別的元素作為花園的主題呢？其實他的原意是希望在殖民時期的香港能傳承中華文化弘揚佛教、道教和儒家道德，導人向善，而在早起的殖民地時代，香港較少有公共空間歡迎平民百姓進入。同時，在那個大眾娛樂選擇不多的年代，普遍市民比較貧窮，因此，樂善好施的胡文虎除了曾經捐款興建學校、醫院、孤兒院和老人院，亦決定對外開放萬金油花園（1950年代），是名乎其實的大慈善家。這些中西兼具的人物雕像，成為平民百姓的文化櫥窗，不少港人假日消遣之選。而花園古色古香又帶奇幻色彩，絕對是上世紀香港人的主題公園，曾經吸引不少海外遊客到來參觀。多年後，就連英國著名樂隊Beatles成員John Lennon亦曾經在1977年和家人來到虎豹別墅和萬金油花園參觀，成為一時佳話。

時間回到1937年，在虎豹別墅入伙後一年，胡文虎為弟弟在新加玻興建一棟別墅，兄弟後來亦在中國福建興建第三座虎豹別墅。兩年後，胡文虎的兒子（胡好）在香港結婚，有多名社會名流前來祝賀，當中包括國父孫中山的妻子宋慶齡。不過好景不常，胡家其後經歷多次家族大變天，家族聲望逐漸不復當年的風采。

最終章 胡家大變天

在1944年9月，弟弟因戰亂與家人從新加玻逃難到緬甸，其後不幸離世，而哥哥對此事感到很傷感。為了紀念他，他購入了一隻幼豹，並在香港虎豹別墅飼養，而有指這個大約一米高的空間就是當年飼養豹的地方。成功打造商業帝國的胡文虎與四任妻子一共育有七子二女，但不少子女都早逝了。有一個兒子（胡三虎）在幼年的時候便已早夭，另一個（胡二虎）則在日治時期逝世，而被胡文虎視為接班人的兒子，胡好卻在33歲時（1951年）遇到空難過世。白頭人送黑頭人一事嚴重影響了胡文虎的接班計畫。隨後，他把香港的報業交到20歲女兒胡仙手中。而新加玻永安堂的藥品生意就交給已故弟弟的兒子胡清才的手中。到了1952年，多年前由胡文虎創辦的香港《星島日報》刊登了一則轟動社會的啟事，內容是胡文虎公佈與其中一名兒子（胡山）脫離父子關係，理由是兒子捲入債務問題，令胡文虎大動肝火，並指其行為「違背余旨，有玷家聲」。兩年後，年事已高的胡文虎在美國波士頓接受心臟手術後，因急著回港工作，縮短休養時間，不幸地在回港途中停留夏威夷時，病情突然惡化，搶救無效，享年70歲。他遺下了數十億美金資產。但就在他死後，胡家就出現了大變天。

書籍《虎豹家族：起落興衰的探索和思考》中指出胡氏家族的沒落有四大原因，包括人才不繼、傳承欠妥、爭奪家產、經營不善。雖然胡文虎的子女數目不少，但家族欠缺人才，難以有效管理祖業。另外，胡文虎逝世前只是籠統地讓各人管理原有業務，沒有清楚交待生意和投資的來龍去脈，加上死前沒有設立清晰指引的遺囑，因而成為激發家族內部矛盾的催化劑，窒礙家族團結與發展。甚至在他死後20多年內，胡氏後人不斷對簿公堂，子侄們反目成仇，難逃「富不過三代」的宿命。自50至70年代，胡家爆發多宗爭奪家產的官司，轟動香港和新加玻兩地社會，部分家族成員互不相讓，令「家醜外揚」。事實上，在胡文虎在生時，曾經指永安堂藥廠是祖業，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變賣，因為他知道虎標藥業所帶來的收益，足以讓胡氏後人衣食無憂。然而接管永安堂藥廠的胡清才在沒有得到整個家族同意的情況下，於1969年將百年祖業拱手讓人，而胡仙在90年代因投資失誤，導致債台高築，需要出售星島日報的股權，以上種種一切令家業四散，使上一代同心協力建設的家族生意化為烏有。

自1978年起，胡氏後人將香港虎豹別墅後山的一片土地出售，逐步發展成高層住宅大廈，故此九十年代的萬金油花園已經比原來細了很多，在90至00年代，家族又將虎豹別墅和萬金油花園賣給長江實業，而政府為了保育這個歷史悠久的地方，便與發展商達成協議，保留虎豹別墅和私人花園。而萬金油花園及「虎塔」則被改建成住宅樓宇。在2001年，虎豹別墅和私人花園正式交給政府處理，獲古物諮詢委員會評為二級歷史建築。最終在2004年，萬金油花園被拆卸，並在2007年建成私人屋苑「名門」，形成現今高樓緊緊保衛著虎豹別墅的格局。到了2009年，虎豹別墅被確認為一級歷史建築，即是「具有特別重要價值而可能的話須盡一切努力予以保存的建築物」。在十年後2019年，虎豹別墅經過發展局推動「活化歷史建築伙伴計畫」，活化轉型為「虎豹樂圃」音樂學校，並將別墅主樓的部分區域開放予公眾免費參觀，由「胡文虎慈善基金」營運。這是由胡仙女士，即胡文虎的女兒於1972年成立的慈善機構，以發揚父親的慈善事業。

但萬金油花園的原址已經成為了高聳入雲的豪宅。經典的「十王殿」壁畫和雕塑亦成為了歷史，更有指已經被毀壞。如今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小型複製品。至於新加玻虎豹別墅雖然都逃不過被接管的命運，但遭遇較好一點。在1985年開始由新加玻旅遊局管理，並展開修復工程，至今仍然擁有超過1000座雕塑和150個實景模型，描繪了《西遊記》和《白蛇傳》等經典中國文學作品，亦收藏了一台復刻的虎頭轎車。

時至今日，胡文虎和胡文豹多年前辛苦建立的藥品王國已經不再屬於胡氏家族。家族後人亦各散東西，的確令人遺憾。但「虎標」這個百多年前創立的品牌到了2023年的今天仍家傳戶曉。就連美國樂壇天后Lady Gaga在演出前後也會使用萬金油來舒緩痛症。而虎標的產品仍然不斷進化，秉承著兩兄弟當年創新的想法令他們的傳奇故事以另一種方式保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