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個單字變出 40 個意思!? 有系統分析神奇的粵語語氣助詞

首先這種本身沒有實質意義，純粹用作情感輔助，而且不能單獨使用的字詞，在語言學上稱為語氣助詞、語助詞或語氣詞，會被歸類為助詞 particle 的一種。語氣助詞在許多不同語言中都有，基於不同語系語文的結構，應用方法置入位置都各有不同，在東亞地區的漢藏語系壯侗語系語言就更為常見。雖然漢語的語氣助詞理論上是可以置入到句子中的任何位置，但普遍而言大部份的都是會放在句子末端，這一類會引分類為後置狀語、句末助詞。語氣助詞在漢語中的亦有很古老的歷史，古文中常見的語氣助詞大約有10多個，例如之、乎、也、爾、耶等等。發展到現代，整體而言書寫或普通話口語中的常用語氣助詞就大約在20個之內，例如呢、吧、嗎、了、啊、呀、麼或喲等等。但語氣助詞在南方語言中的應用和發展就豐富得多，各自亦都有獨有的語氣助詞，而在粵語中就語氣助詞的發展最為豐富，數量結構上更大大超越了其他的漢語語言，亦成為了粵語的一大特色。

按學者統計，在粵語之下各種方言中的語氣助詞加起來就共有90個之多，而按坊間統計和自身經驗，目前的常用的廣東話語氣助詞單字就大約有30多個。例外「㗎」、「喇」、「啦」、「囉」、「喎」，而且廣東人還會把語氣助詞重疊起來，加強甚至改變另一意思，例如二疊式，㗎喇，三疊式，㗎喇噃；甚至是四疊式㗎喇囉噃。所以 30 個常用的粵語語氣助詞再加疊起來，就發展出幾何級數的變化，讓簡單一個單字變成了幾十個意思。跟着我就會以「得」字來舉一些常用的例子再加以說明。

但請各位粵語母語者先不要走，雖然這些在我們的日常生活應用時根本沒有想太多，但有系統地分析粵語，相信各位粵語母語者都覺得好神奇，驚訝我們的腦袋為何處理得到這些微妙的變化。

首先是典型的單式語氣助詞。以下分享的會撇除跟書面語共通的例子，主要集中在粵語口語上。

得「喇」有兩個意思，正面時可以表示已經完成，如果帶有負面情緒，得「喇」就是不耐煩地表示已經知道。得「嗱」，「嗱」表示提問。得「喎」，「喎」是「原來如此」，正面附和的意味。得「啝」，帶有暗示否定的意味，延伸「佢話得啝」。得「囖」，「囖」代表就是如此的意思。得「囉」，可以表示肯定；或某事物的時機將至。得「咩」，表示懷疑，有時又可延伸為輕微不屑的質疑。得「啩」，代表自己也不太肯定。如果有人質疑你「得咩」？當你自己也不太肯定時做可以答「得啩」。如果程度比較輕微就可以用得「咓」。「咓」表示輕微質疑。得「嘅」，純粹加強語氣，表示強調。得「𠸏」，有不情願的意味。得「嚕」，是帶有輕鬆情緒的完成。而得「嘞」就是帶有感歎的完成。得「呀」，表達主觀想法。

差不多發音的得「𠵝」，表示反問。得「哩」，表達堅持想法。得「噃」表示叮囑或肯定。

至於好常用的「啦」字，作為廣東話母語者 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因為這個字實在好萬用，看過很多解釋也覺得似是而非。正常情況下，得「啦」可以泛指一般回應和表示了解，但配合不同情緒又會衍生成不同的意思，例如同一語氣的得「啦」可代表隨便，體諒、甚至是抱怨或不耐煩。

而「吖」和「啦」一樣是有多重複合的意思，如果配上得字，得「吖」是提出對方似乎不太認同的正面意見，另外三個意思就不能直接配上得字，例如令語氣變得婉轉，「幫下手吖」。第三表示質問「想點吖？」。第四是貶斥「睇下你吖」。

而「𠿪」「㗎」「嘎」三個字發音雖然非常相近，但意思完全不一樣。得「㗎」個「㗎」同來加強語氣。得「嘎」，表示反問。至於「𠿪」gaa2 就不能直接用在得之後，其他還有不能用在得字後的還有「啫」ze1、「嘛」maa3、「哇」waa5、「咋」zaa3、「喳」zaa4、「𠻹」tim1、等等等不能盡錄。

另一種是多疊式語氣助詞，即是把二至四個語氣助詞加疊起來使用，我們由二疊式開始，用樣用「得」字來舉一些例子。得「啦嘛」，表示反問。得「㗎咩」，表示強烈懷疑、不贊同的反問，比得「咩」更強烈。得「嘞咩」，表示完成了，沒有？得「㗎喇」，已經完成，或有自信的確認。得「喇餵」，提醒或積極回覆意味。得「囉喎」，尋求最後確定，或表示已經不耐煩。「咋喎」，表示只是，例如是「啱啱得咋喎」。得「囉噃」，表示確認，或希望得到確認。得「吖嗱」指向對方所作的行為表示不滿。不能直接配上得字的二疊式語氣助詞還有「嘅啫」「㗎喳」「喳嘛」「下嘩」「呢可」等。

三疊式語氣助詞雖然已經相對較少，但有些現在仍然很常用。例如得「㗎囉噃」，表示確認，或希望得到確認。得「㗎喇喎」，表示事情已經發生，且但係有輕微不滿的情緒。得「㗎喇喂」，跟得「喇餵」一樣，同樣是表示提醒或積極回覆意味，但就比較強烈。而「㗎喇嚇」「㗎喇可」相信近年已經已經比較少人用。

至於再誇張一點的還有四疊式，例如得「㗎啦呀嘛」，表示帶半信半疑，並帶有要求確認的意味。另外還有「㗎啦囉噃」「㗎啦嚇嘩」之類，但老實說四疊式在香港已經相對少用，不知道廣東或東南亞地區是否一樣，知道的朋友可以在下邊留言告訴大家。

至於粵語為何發展出如此豐富的語氣助詞？根據我目前找到的資料學界似乎還未有定論，但大概可以理解為源自古楚語與古百越語，受漢語影響較小，以及南方海洋文化交流，長年受南亞、東南亞的壯侗語系、南島語系或南亞語系影響等等。如果日後找到更權威的研究就再跟大家跟進。

最後我們一起做一個實驗，開場白那段對話，大家在下面嘗試翻譯做書面語，從而比較一下各地的粵語母語者對這些語氣助詞的理解有否不同。如果你不懂粵語都可以嘗試根據上面的講解來練習。

今日的影片就來到這裡。我一邊做一邊質疑這部影片會不會有人看，因為我的觀眾主要是來自香港。如果你是粵語母語者特別多謝你看到這裏。其實影片原本是想用OK來作例子，畢竟在香港OK都幾乎已經完全融入在生活中，但因為影片跟語言相關為防敘述又中又英，所以才改了用個得字。不過事實上得字能配對上的粵語語氣座詞比 OK 還小。Anyway，如果大家對粵語語氣助詞有什麼見解，或資料上有甚麼補充，都請下面留言跟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