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存在有何目的？一套解釋萬物的哲學理論？世界的本質為何？世界為何存在？亞里斯多德的百科全書式哲學 | 四因說 | 潛能理論 | 形上學 | 實體學 | 哲學爽歪歪EP6

但人類卻會想知道自然現象背後的原理 而且當人類研究萬物時 發現世界背後竟然的確有一套道理給人類認識 所以人跟世界有一種很奇妙的關係 人對世界提出好奇而世界也對人類提供答案

彷彿人跟世界是為彼此而生的 而好奇的慾望就是連接人類跟世界的橋梁 那什麼時候人的好奇心會被激發出來呢? 在他觀察到自然界發生變化時 例如古希臘人很好奇為什麼你把樹木放到地底中會長出一棵樹

但是你把床放到地底中不會長出一張床 明明床也是木製的啊 這代表自然物跟人造物有一個區別 自然界的動植物本身就具有變化的原理 一顆種子變成一棵植物是內在就具有成長的力量

這種有機體的運動原理 就被亞里斯多德定義為自然 所以我們可以說 成為一個男人就是小男孩的自然 但是人造物必須由人類賦予變化的原理 例如人可以把木材變成一張床但是木頭怎麼變成一張床的?

當然是工匠腦子裡先有床的形式 然後去改造木頭 所以人造物的變化原理 是來自人腦中的形式 在這個劃分基礎上 亞里斯多德就要開始解釋所有事件萬物的變化他認為這都可以用一套理論來解答

叫做四因說 當我們的好奇心被激發 問說為什麼會這樣時 亞里斯多德認為有四種回答方式 例如我們問 為什麼房子存在?房子要存在一定要有建材

亞里斯多德稱為質料因 但是建材不會自動變成房子 一定要先有房子的藍圖形式、室內設計 這叫做形式因 但是有建材跟形式 房子也不會自己造出來 你還需要建築師、工匠這些人提供動力

所以被稱作動力因 但是把房子蓋出來也還是沒解釋 為什麼要有這種房子 所以還需要有一個目的因 說明這棟房子存在的目的 亞里斯多德認為 萬事萬物的生成 都同時具有這四個原因缺一不可

說要搞懂世界運作的方式 就必須釐清我們在講原因的時候 到底是在講這四種原因的哪一種 17世紀科學革命後 西方科學試圖用質料因來解釋一切認為萬物都是原子組成的

在做實驗把原子分解成更小的基本粒子 認為這樣就掌握了事物組成的原因 但對亞里斯多德來說 只有質料因是不足以解釋世界的 因為如果萬物都可以被還原成原子那為何有些原子會發展成動物的血肉器官

有些原子卻變成人類的血肉器官 必然是有一股力量 讓原子組織成不同的形式 才導致動物跟人類的生命構造有所區別 這股力量就是形式因 亞里斯多德認為形式因是四因裡面最重要的

因為它體現了一個事物的本質 古希臘文裡叫做logos logos可以翻譯成言說、原理 其實有點類似中文的道理 因為中文裡道也有言說的意思 形式因就是一個事物的logos如果沒有按照一個事物的logos發展

這個事物就不會成為它自己 例如義大利麵的logos 是源自廚師的知識 記錄在食譜裡 當廚師準備好原料時只有質料因 還需要按照食譜賦予這些原料一個秩序讓它們變成義大利麵的形式

如果你沒有按部就班照食譜做 最後做出來的東西可能變得跟屎一樣 當然形式也需要仰賴質料例如海豚的形式就不能用人的質料來實現

南風公園裡有一集就是動手術 想要把自己變成一隻海豚 當然結果就失敗了因為海豚的形式只能靠海豚的質料來實現

人不能變成一隻海豚 但是形式還是比質料更重要 因為質料有生有滅 但是形式可以永恆 沒有一個個體可以永垂不朽 每一代都會死亡 但有一個東西可以一直存下去就是物種的形式

人類已經存活數萬年 沒有人可以不死 人的質料一直在經歷死亡 但是人類的質量一直在變化 人類的形式卻保住了 所以真正不朽的其實是形式 亞里斯多德認為 這就是為什麼動植物會繁殖因為要把形式延續給下一代

對形式的重視 也影響了亞里斯多德對社會分工的看法 亞里斯多德認為建築師比較重要 建築工人、奴隸則是次要 因為建築師是掌握形式的人 但是工人、奴隸只負責處理質料建築師學的知識不是鋼筋水泥

而是建築的形式結構 也就是從亞里斯多德開始 西方的學科劃分開始有高低之分 知識學門比技術學門更高級 因為形式比質料更高級同時,形式不只體現出一個樹的Logos

它還帶動有機體發展成它自己 例如一顆種子努力發展成一棵大樹 只有當它發育成熟變成一棵樹的時候 它才真正展現出這個物種的形式 所以可以說 形式其實也是引起變化的原因也就是動力因

這裡我們要先澄清一個觀念 我們現代人所理解的變化 其實已經受到哲學家David Hume的影響 我們都以為 事情產生變化是因為之前發生了某個事件 所以某個事件就是動力的來源這種因果觀有一個問題

歷史上發生那麼多事件 你要怎麼去追溯哪個才是前因後果? 亞里斯多德認為 不對 世界上只存在一個事件 就是變化 真正的問題是 這個變化是為了實現什麼形式?例如一棟房子的形式要能夠實現

必須要有建築師當作動力因 磚塊當作質料因 但我們可以設想一種情況 建築師心裡有藍圖 但是從來不曾實現 磚塊也不曾派上用場 這種情況下 亞里斯多德就會說建築師跟磚塊

雙方都沒有實現自己的潛能 而所謂的變化 就是潛能的實現 當建築師變成正在蓋房子的建築師時 當磚塊變成被拿去蓋房子的磚塊時這兩件事情其實是同一件事情

就是房子的形式從潛能變成實現 所以並不是發生了很多事件 這裡只有一個事件在發生 就是房子的形式實現了 所以更確切的說 動力因的原理依舊是形式因只是透過人為中介

例如老師在教學生時 老師就是動力因 老師所擁有的知識是形式 學生的靈魂就像是質料一樣 老師用知識去改造學生的靈魂 所以教育的重點不在老師身上而是學生吸收的那些知識

最後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 目的因 Tilos 亞里斯多德認為 目的因會決定形式的發展 要理解一個事物存在的目的 可以去研究它發展到最成熟最完整的形式就能夠明白為什麼之前必須經歷不同的階段

例如 為什麼房子的結構 地基是用水泥 屋頂是用木頭 這不能用質料來解答 不是因為水泥比較重所以在下面 木頭比較輕所以在上面 而是因為 人要住在房子裡就必須有安全的地基

所以是要讓人住得安全這個目的 決定了房子的形式 亞里斯多德認為 不只人造物如此 自然界也有目的因 自然萬物的存在 都朝某個目的發展 最直觀的看地球上不管任何地方的植物

都會往同一個方向生長 就是有陽光的地方 或是人這個物種 有一個特點是其他靈長類沒有的 就是人的大拇指 可以輕鬆碰到其他手指 讓人可以輕鬆掌握工具這叫做對身拇指

問題來了 要如何解釋這個人類的特殊形式? 當代的生物學家從演化論觀點解釋 認為這是因為 靈長類的手需要適應爬樹的環境 而人類的手演化成用來創造工具改造生存環境

但是亞里斯多德不講演化論 而講目的論 自然賦予人類雙手 是為了搭配人類的理性 因為手是實踐人類理性能力的關鍵 人天生就有理性 可以構想出一套解決問題的方法再透過雙手製造工具

實踐自己的理性方案 所以人性就是 理性加創造力的雙手 你不會看到魚類、鳥類長出手 因為牠們沒有理性 自然也不需要一雙手 但是人有理性 如果自然本身也是理性的牠就應該賦予人類雙手

我們可以想像一個不理性的自然 牠賦予人類理性 但卻不給人類雙手來實踐自己的idea 這樣的人等於是殘廢的 無法實踐自己的人性 這種世界就是不理性的因為牠創造了自相矛盾的兩個東西

這就是為什麼馬克思說 資本主義是不理性的 因為資本主義一方面希望效率最大化 但另一方面又剝奪勞工的生產工具 讓勞工不能真的實現最大效率 馬克思在這點上就是受到亞里斯多德的影響

認為要打造一個理性的社會 才能跟理性的人性相符 而對亞里斯多德來說 完整的人類形式 就必須有理性跟實踐理性的手 我們可以反過來想 如果有位科學家中期一生只研究人類的兒童

他不知道 原來兒童可以成為有理性能力的大人 以為人類永遠是兒童的形式 這樣一來 這位科學家對人性的定義就一定不正確 因為他遺漏了目的因必須觀察發育完整的人

才能真正找到人的定義 亞里斯多德的這個目的因 對哲學史有一個很重要的影響 就是用結果來解釋事情的本質 而不是用起源 真理不是藏在起源裡 而是在結果裡所以黑格爾說

哲學的本質就是回溯 整個人類歷史 就像是從小孩轉變成大人的過程 哲學的任務就是去解答 人類過去幾千年發展到今天的意義何在 但是當代科學已經遺忘了目的因不再相信自然的發展有一個目的

認為一切都是適應環境的演化而已 當今社會 許多人類活動的目的因甚至扭曲了 廚師為什麼要做飯 應該是為了讓人吃了滿足 建築師為什麼蓋房子 應該是為了讓人住得舒適老師為什麼要教學

應該是為了讓學生得到更多知識 但是在當代資本主義社會裡 廚師做菜不是為了讓人滿足 而是為了賺更多錢 所以食物裡偷工減料造成食安問題 建商蓋房子不是為了給人住而是為了炒房

所以蓋了一堆房子結果都是空屋 老師教學不是為了滿足學生的求知慾 而是為了幫補習班、幫學校拼升學率 我們就會發現當代社會的許多問題 其實都是因為 遺忘了目的因提出「適應縮」這套理論後

現在亞里斯多德要再來挑戰一個難題 古希臘人很困惑 為什麼我們吃麵包卻會長出人肉 人肉怎麼可以來自一個不是人肉的東西 這背後的哲學意涵是 變化到底如何可能這個難題其實有一個更強大的論述

來自哲學家巴門尼德斯 他說變化是不可能的 因為一個東西要存在 要嘛無中生有 要嘛有中生有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 一開始就是空無一物 那就不可能無中生有如果是第二種情況

一開始就有某物存在 那就沒有生成的問題啦 所以日常生活中看到的變化都是假象 亞里斯多德如何破解巴門尼德斯的難題呢? 他說假設有一個不懂音樂的人跟老師學樂理之後懂樂理了

這是一種無中生有嗎? 不對 即便是不懂音樂的人 也具有學音樂的潛能 這個潛能一直都存在 只是你觀察不到而已 老師並非無中生有 創造出一個懂音樂的人而是把音樂的潛力

從這個人身上實現出來 表面上看起來不存在的東西 其實是以潛能的方式存在 同樣的 所有人一開始都是以潛能的方式存在 父親提供精子 母親提供子宮生下你的胚胎

但是在法律上 你還不算是一個人 那母親的肚子裡 怎麼會原本不存在一個人 突然變成存在一個人 因為人是以潛在的方式 慢慢發展成胚胎 再實現成為人變化之所以可能

是因為變化發生之前 人的形式已經存在了 亞里斯多德做出這個潛在實現的區分非常有用 例如在職場上 公司不看好你 認為你沒有能力 但是你是真的沒有能力還是其實有潛力

但是沒有機會實現 照亞里斯多德的看法 環境也必須提供機會誘因 來實現員工的潛能 就像需要老師的指引 學生的潛能才會被激發出來 需要建築師提供動力木頭才會變成房子

這裡就展現出 亞里斯多德跟他的老師柏拉圖非常不一樣 柏拉圖認為 理型是事先存在永恆的世界 一直都在那邊 但是亞里斯多德認為 理型要慢慢發展實現出來而且這個變化不會自動發生

需要一個推動者來開啟這個變化 這套潛能理論 後來又影響了黑格爾跟馬克思的哲學 馬克思說這就是資本主義的自我矛盾

同樣的 台灣建商蓋了一堆房子 但是沒有人買得起 房子應該是拿來住的 這才是房子的自然 但是這些空屋卻沒有實現自己的潛能 所以馬克思就會說 資本主義違反了自然另一位哲學家黑格爾則是發展出了

主奴辯證來批判亞里斯多德 在古希臘社會裡 哲學家都是奴隸主 他們不需要花時間工作 有閒暇可以構思哲學 實現人的理性能力 亞里斯多德就認為數學之所以起源於埃及

是因為古埃及祭司有閒暇時間 奴隸主過的生活看起來更好 可以滿足人性中的求知慾 但是黑格爾說 恰好相反 主人不需要工作 靈魂中的潛能就永遠受到阻礙因為他們只會紙上談兵

告訴大家潛能的哲學 這就是亞里斯多德在做的事情 主人只會出一張嘴 相比之下 因為奴隸都在勞動 他們反而可以實現靈魂裡的潛能 在蓋房子的過程中把房子的理型打造出來

所以原本看似主人在奴役奴隸 但其實沒有奴隸的存在 主人什麼也不是 這就是黑格爾的主奴辯證 靈感就是源自於亞里斯多德的潛能哲學最後我們要進到亞里斯多德哲學最難的部分

形上學 什麼是形上學呢? 形上學其實是在神話跟科學之後的學問 古希臘人研究自然現象時 喜歡問變化的原因是什麼 例如打雷的原因是什麼神話時代的解釋是

打雷是因為宙斯在生氣 所以不同的自然現象 可以用不同的奧林帕斯諸神來解釋 但是第一批哲學家出現後 開始發現自然界有規律 打雷總是伴隨著閃電所以設想出一個理論

打雷閃電是雲在大氣層中摩擦著火的結果 人們不再用諸神來解釋變化 而是用一個簡單的原理來解釋變化 這就是科學思維的開始 用一來解釋多而不是用多來解釋多

但是亞里斯多德還是不滿意 如果打雷只是雲的變化 雲來自水分子 下雨後又變成水 整個水循環就一直變來變去的 那到底背後不變的是什麼?這個提問就是形上學的起點

到底經驗世界的變化背後 真正不變的東西是什麼? 因為《形上學》這本書寫在物理學之後的下一本 所以就被稱作Metaphysics 意思就是在物理學之後 亞里斯多德認為哲學家要研究世界變化的背後那個不變的東西

因為它們才是最根本的存在 也就是說 存在是有等級次序的 有些東西不是獨立的存在 像是顏色、數字、形狀 你可以說白色存在但白色只能作為某個東西的顏色存在

你不會看到單獨存在飄在空中的白色 它們就不是《形上學》要研究的對象 這點非常重要 因為亞里斯多德跟柏拉圖的一大區別就在這 柏拉圖說 經驗世界中的萬物都是不真實的在理型界中才存在完美的原型

白色、正義 而且只有靈魂能夠認識那些理型 現在亞里斯多德說 不對 只存在一個世界 就是自然界 柏拉圖之所以會誤以為有理型世界存在是因為自然界的萬物都有長、寬、高、形、狀

數學家可以把它們抽象成幾何學圖形 但是你把西瓜抽象成原型 這個原型其實只存在你腦子裡 柏拉圖的錯誤就在於 誤以為腦子裡抽象過後的東西是源自於一個超感官的理型世界

事實上它們只是源自自然界的體現 原型根本不能獨立自存 原型永遠都是某個真實事物的形狀 同樣的 所有好的價值都不是獨立存在於理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