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MeToo經驗：討回公道很重要，但取消不是最好的方式｜國際大風吹 Ep.272

美國#METOO的重要案件
#MeToo運動雖然在2017年的溫斯坦性侵案爆發後才真正進人美國主流文化，但其實運動發起人是社運人士塔拉納柏克。她早在2006年就第一次開始用me too這個口號傳達性騷或性侵受害者團結發聲的概念。到了2017年，女演員米蘭諾出面指控溫斯坦性侵的時候，借用了這個標籤，並得到上百萬人響應，才點燃美國的#MeToo怒火。溫斯坦曾經是好萊塢叱㕰風雲的製片人，他經手的電影合計入圍奥斯卡獎超過300次，總共拿到81座小金人。但被踢爆權勢性侵之後，遭到超過80名女性出面指控，先後在2020年和2023年兩次被判處性侵等多項罪名成立。目前70歲的他，累計刑期逼近30年，很可能在牢獄中度過餘生。

另一個震驚世人的案件則是老牌諾星比爾寇斯比，以天才老爹形象風魔全球的他，2014年被控多年來下藥迷姦女性，受害者可能多達60人，但大部分都因為超過法律追訴期或證據不足無法起訴。唯獨一起官司在2018年#MeToo運動高峰期遭判罪名成立，不過上訴之後卻在2021年逆轉。由於曾經與被害人達成民事和解，檢察官已經同意不起訴，所以負貴審理的賓州最高法院撤銷有罪判決，讓當時83歲的寇斯比得以恢復自由之身。

前紐約州長古莫從2011年起走馬上任，後來兩度連任，又成功度過COVD-19疫情風暴，聲勢大漲。然而 2021年卻被多名女性指控性騷擾，包括開黃腔、伸鹹豬手、強吻等等。本來古莫堅稱清自，但紐約州檢察總長委託第三方獨立調查之後，認定他至少對11名女性有不當行為，讓他在排山倒海的壓力之下宣布辭職，黯然下台。

提到#MeToo運動也不得不講到美國知名R&B音樂天王勞凱利 R. Kelly，他曾經獲頒3座葛萊美獎，被控20多年來多次利用自己的名氣，誘騙受害者發生性行為。另外也利用毒品、限制行動等方式來控制受害者，傷害多達48名女性。他在2021年被定罪，判處30年徒刑，成為非常具指標性的案件之一。

取消文化的問題在哪？
#MeToo運動鼓勵受害者打破性犯罪的污名 、主動發聲，創造了一個正向環境，讓很多人鼓起勇氣，分享自己遭到性騷或性侵的經歷，甚全公然提出指控。不少有權有勢的名人也因為惡行曝光，跌下神壇。但在此同時，由於一旦有人受到指控，網路上幾乎就會掀起一波公審和抵制的風潮，例如拒買代言產品、拒看所有表演作品等等。相較於冗長費時的法律程序，這樣的行動顯得又快又有效，卻可能不公平，因此美國也掀起一波聲浪，檢討這種趕盡殺絕的取消文化。

強尼戴普演員（2021.09.23）：「(取消文化)現在已經失控了，我保證沒有誰是安全的。現場任何人都是，那扇門外任何人也不安全，沒有誰是安全的，只要有人願意指控一句話。」

第一個問題是大眾可能不分青紅皂白、未審先判，例如好萊塢演員安柏赫德出面指控強尼戴普家暴的事件，曾經讓強尼戴普遭到片商無預警解約，但最終經過法庭訴訟，外界才發現安柏赫德也有說謊造假和家暴等問題，美國法院判處強尼戴普勝訴，更讓風向完全倒回戴普這邊。批評者認為未經事實查核就以單方面言論鼓動群眾支持，恐怕會傷害#MeToo運動的可信度。

第二，也有人指出其實對於很多被指控的人來說，不論有沒有認錯道歉或法院審判，事實上所謂取消並不成立。他們常常低調一陣子之後就重出江湖，例如全美知名的單口喜劇演員路易CK，2017年遭到多名女性指控，他未經同意就強迫別人看他手淫。後來他也出面坦承，利用自己的權力地位打壓受害者，引發輿論譁然。路易CK一時之間暫停所有表演，但1年後就重新開始表演，5年後甚至在2022年拿下葛萊美最佳喜劇專輯獎。易外，曾經入圍奥斯卡男主角的演員詹姆斯法蕑科2018年被控在自己創辦的表演學校誘騙多名女學生上床，而他在2021年達成民事和解之後，也坦承指控都是真的，但他在2022年已經拿到新的角色，準備在好萊塢復出。這些案例似乎表明，所謂被取消對明星來說並沒有大大的作用。甚至對受害者而言，看到這麼多的觀眾或歌迷依然支持加害者，恐怕也是一種二度傷害。

取消加害者並不是#METOO的重點
性犯罪的受害者可能會因為感到羞恥、無力、或是害怕被報復而不敢出面指控加害者，#MeToo運動試圖突破僵局，鼓勵受害者打破沉默，而取消文化也跟著盛行起來。專家認為，取消文化之所以流行是因為受害者用一般的管道很難討回公道，畢竟走法律程序往往不容易定罪，在職場上、校園中檢舉也常常無效。這個時候，取消文化等於把伸張正義的責任交給了一般大眾，但每個受害者想要的正義不一樣，每個加害者應該受到的懲罰也不盡相同，所以網路鄉民的公審常常會顯得太草率，反而製造更多爭議或傷害#MeToo運動的正當性。事實上，#MeToo運動發起人柏克自己就強調很多次，這個運動的重點並不是把有權力的大人物拉下神壇，而是讓受害者的創傷可以痊癒，改變整個社會的風氣，修改相關法規，創造一個更好的大環境。因此當R&B天王勞凱利的案子宣判的時候，柏克說單一個案的判決未必盡如人意，從來不鼓勵把希望全部寄託在司法系統上。

#METOO運動發起人塔利納柏克：「很多出面發聲的人，不管是這個案子還是真他案子，最後可能沒人理會、沒人相信，或加害者沒有被定罪，所以我們一直跟大家說不要把希望奇託在有罪判決上，不要依賴司法審判來療癒創傷，因為你不能控制結果。」

這樣看來，取消文化不是#MeToo運動的幫手，反而容易讓運動失焦。同時 #MeToo運動想要達成的目標，也不是一些名人被指控或定罪就能完成，改變或許正在發生，但眼前的道路還很漫長。國際大風吹，我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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