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受殖民母國大力扶植，亞洲鐵路發展最快，印度火車為何重大事故連發？

畫面中這場慘烈的事故發生在印度東部的奧里薩邦，從加爾各答開往清奈的客運列車，在巴拉索爾附近撞上一輛貨運火車，強大的撞擊力將客運車相撞出軌，滿載乘客的幾節車廂就這樣躺在對向軌道上，隨後遭到另一列急駛而來的客運列車迎頭撞上，接連兩次嚴重撞擊釀成慘重傷亡。截至影片錄播當下，事件已造成至少280人死亡，超過千人受傷。這起悲劇撼動印度社會，本有行程的莫迪總理也趕往災區，然而在檯面下早有風暴醞釀，不少人一直都在警告，印度的鐵路運營存在嚴重的問題。

我們先來看到印度鐵路系統本身，該國擁有世界第四大鐵路網，總長約68000公里，僅次於美國，中國與俄羅斯。該國鐵路建設源自英國殖民時期，殖民者為了方便運輸原物料，在現今的清奈地區建設印度第一條貨運鐵路。幾年之後，孟買第一班客運列車上路，之後的100年間，英國加速發展印度的鐵路運輸，直到脫離殖民統治時，該國的鐵路總長就已經達到53000公里，當時在亞洲排名第一。時至今日，火車始終是印度最重要的大眾運輸工具，全境每天通行14000輛列車，由官方主營運整個路網。目前印度正積極修建首條高鐵，但遭遇了徵地的困難等因素，高鐵夢最快要2028年才能實現。由於高鐵遲遲未能問世，傳統鐵路負擔印度龐大的運載量，根據統計，在新冠疫情前，印度火車每天載運量高達2300萬人次，與差不多人口的中國相比，印度火車的搭乘人次是中國的2倍之多，龐大的火車通勤人口常伴隨乘客爆滿的景象。

鏡頭來到孟買，當地有1200萬居民，是全球人口密度最高的城市之一。由於火車票價比其他運輸方式便宜，孟買每天有超過400萬人搭火車通勤，這也讓尖峰時刻的當地車站宛如戰場，大小意外更是頻傳。2017年9月的某一天，孟買一處火車站就發生踩踏事件，奪走超過20條人命。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印度火車系統發展已久，曾是亞洲鐵路最發達的國家，但境內有多達八成的鐵路是在獨立前建成。即使印度政府曾致力更新基礎建設，但設備汰換不夠積極，始終是印度鐵路的嚴重隱憂。在大量人民頻繁使用之下，這也導致意外事故不斷浮現。此外，印度火車每天承載巨量人口，想要維持硬體正常運作，必須要有足夠的養護經費，但印度政府在這方面也存在軟肋，始終沒能規劃足夠的資金來把工程一次做到。兩大因素讓印度的火車系統存在結構性風險，過往發生的重大災情更突顯出幾個嚴重的漏洞。從2000年到2023年，印度至少發生過5次重大的火車事故。2005年，一輛客運列車在該國東南部的安得拉邦發生出軌事故，奪走7條人命。6年之後，北方邦又傳出列車出軌事件，這次也有大約70人喪生。儘管政府立即下令嚴查，但在5年之後，更嚴重的意外卻還是發生了。2016年11月，一輛來往中央邦與北哈爾邦的列車在北方邦的坎普爾市附近傳出出軌意外，車體高速撞擊嚴重扭曲，奪走上百條人命，幾個月後又有載客列車在安得拉邦出軌，這次則造成40多人死亡。頻繁發生的不良紀錄讓2023年這場悲劇顯的並非只是意外那麼單純。

如果攤開印度歷年鐵道事故資料，會發現在該國搭乘火車確實存在一定風險。 統計數字顯示，自2017到2021年，印度全境鐵路一共發生約2000起大小事故，其中有多達七成是脫軌，明顯可看出硬體條件存在重大缺陷。而這樣的數字背後更存在三大弊病。首先是經費不足，雖然印度鐵路的載運量龐大，但官方最新資料卻顯示，在剛過去的2021與2022年，印度鐵路系統總虧損1500億盧比，而且過往幾乎每年都處於虧損狀態。細看該國鐵路財政報告會發現，貨運能幫他們賺錢，但客運卻是虧損來源。有專家分析，打從印度獨立以來，當局就將鐵路是為社會服務的一環，堅持要讓所有人民都能負擔火車票價。這項政策雖然造福底層民眾，但印度鐵路花費在每個乘客上的營運成本幾乎高達票價的2倍，導致當地火車每載1名客人就要賠掉１張票價。前面提過，印度鐵路有過於老舊的問題，為了更新基建，該國政府在2017年規劃了一筆養護基金，主要用於更新與重建軌道，但這筆基金隨後卻出現兩個問題。首先是鐵路擴大虧損，導致金流難以回補基金，因此降低對路網工程的支援能力，其次是印度為了開發速度更快的新型列車，挪用原本編列於更新基建的資源，導致基建升級的預算逐年減少。

第二大問題是運量超載，有印度鐵道工程師分析指出，該國四大站點：德里，豪拉，孟買與清奈長年受限於資金短缺，幾乎無法增加軌道路線，這導致該國主要路網幾乎都存在利用率過高的問題。有專家更直言，印度未來如果沒有把鐵路用量減少到當前的一半，便無法降低脫軌等意外的發生機率。與此同時，該國養護資源不足，加速鐵路在超載狀況下的損害程度。

最後一項因素源自人為疏失，研究發現，印度火車的脫軌意外有超過一成是人為導致，而且越是繁忙的路線越容易出問題。因此有專家推論，列車人員發生疏失的主要原因便是過勞。雖然印度國鐵招考一向是當地大事項，像在2018年印度鐵路公司宣布招募9萬名員工，包括火車駕駛員與養護工人，吸引超過2800萬人報考。龐大的招募數字，營造該國鐵路勞動力充足的假象，超額的報考人數更讓人覺得總能挑出精英。然而2023年官方資料卻顯示，印度鐵路公司存在超過30萬的勞動力缺口，無數過勞員工曾對外喊話，自己連續工作長達16小時，累到要死了，部門卻還是找不到人來輪班。印度鐵路人力短缺，背後仍是資金不足的問題。在新型列車與傳統鐵路網兩方缺人的情況下，財政不佳的印度難以規劃出足夠的預算，導致即使該國有大量符合資格的人才，卻無法投入鐵路單位，加重既有員工的過勞狀況。

至於印度鐵路未來有沒有可能浴火重生，目前被認為存在以下障礙。首先，隨著航空業與公路基建的發展，飛機與客運將瓜分掉更多乘客，就剩下買不起貴票的底層人民還在使用火車，這將導致鐵道的定價策略更加尷尬。其次是該國政府力推高鐵，可能會進一步對傳統鐵路帶來資源排擠的問題。在以上因素影響之下，印度官方更難大幅調漲火車票價。像在2014年時，印度鐵路公司曾宣布要漲價一成，結果引發廣泛的群眾抗議，最終官方被迫改變計劃。

總結來說，印度2023年發生的鐵道悲劇，除了撞車脫軌等直接原因之外，更突顯出該國火車系統長年存在的隱患，鐵道收入不足造成資金短缺，更是所有問題的源頭。目前看來，該國傳統鐵路恐怕面臨細微的命運，這更將導致火車運輸落入惡性循環。曾名滿全球的世界第四大鐵路網，必須大破大立，才有機會重返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