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2024年將首都遷到婆羅洲島，這大膽的計畫又會帶來多少好處，為何放棄歷史之都雅加達？

雅加達位於爪哇島的西北海岸, 是東南亞歷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當地早在西元前400年就有人類居住的痕跡, 並在西元六世紀之後的數百年間成為印度教專塔王國底下的港邊村落。到了西元16世紀, 這個村落外頭出現第一批歐洲艦隊, 這些歐洲人來自葡萄牙 他們與專塔王國簽訂條約, 在沿海地區建立要塞, 這也開啟了雅加達被殖民的歷史。西元1527年信奉伊斯蘭教的萬丹王國在爪哇崛起, 他們掌控爪哇西北部地區, 正式將這裡命名為雅加達。這時期的雅加達因為地利之變, 成為東南亞海上貿易的重要據點, 但也因此引來歐洲海上強權覬覦的目光。17世紀初期雅加達被荷蘭艦隊控制, 他們將這裡改名為巴達維亞。在荷蘭人的統治之下, 巴達維亞迎來快速的發展, 吸引不少來自中國的移民來到當地經營棉花與紡織品的生意。華人群體因而快速擴張, 這看在荷蘭殖民者眼中華人有可能撼動他們的政權, 於是他們決定先下手為強, 大規模清除印尼華人, 造成超過3萬人死傷。從17世紀到20世紀中葉, 這座城市經歷被殖民的傷痛, 但也因此成為印尼境內比較現代化的地區。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 日本看上這座發展不錯的城市, 派兵佔領後重新改名為雅加達。1945年日本宣告投降, 印尼建國領袖蘇卡諾在這裡宣布國家獨立, 看似迎來自由的雅加達卻再次被殖民主義的幽靈纏上。荷蘭在二戰後再度出兵印尼, 他們派出14萬大軍跟印尼獨立軍展開激烈交戰。這場戰爭持續了4年, 最終在美國與聯合國插手之下, 荷蘭才被迫把主權交還給印尼, 雅加達也正式成為印尼首都。

在成為首都以後, 雅加達便成為印尼政府的建設重點, 但建設的速度卻跟不上人口的增長幅度, 地小人稠的問題更引發「都市病」, 當地的交通運輸在尖峰時段嚴重堵塞, 空污程度超過東南亞多處城市, 而且還有一個更大的問題, 雅加達正在遭遇下沉的危機。進入21世紀以來, 雅加達在2007年、2013與2020年都曾發生過非常嚴重的洪災, 災情一次比一次慘烈, 最近一次洪災奪走60條人命造成, 將近40萬人流離失所, 而背後原因除了極端大雨與排洪設施不足以外, 更重要的關鍵在於當地嚴重的地層下陷。印尼萬隆理工學院研究發現, 雅加達北部地區在過去十多年間, 地面對比海平面下降了2.5公尺, 是全球沿海城市平均下沉速度的兩倍多。按照學者建立的模型估算, 到了2050年, 雅加達北部會有九成區域被海水淹沒, 而背後最主要的原因, 便是當地過度抽取地下水。資料顯示, 雅加達的自來水覆蓋率大約只有六成, 有將近四成的民生用水必須依靠地下水。地下水是寶貴的天然資源, 過度抽挖形同慢性自殺。然而由於民生用水的剛需, 加上政府監管不力, 連商用建物都想辦法抽挖這些免費的水源。2018年雅加達政府針對市中心的坦林路進行調查, 結果發現這條建有購物商場與飯店的繁華道路, 有將近四成的建物非法抽取地下水。針對地層不斷下陷的問題, 當前的雅加達還沒能推出有效的對策, 只能依靠中央政府的大型擋海牆興建計畫規劃, 在雅加達灣建造巨型堤防, 但看在印尼政府眼中, 想降低雅加達的人口負擔, 並從根本防範地層下陷, 最直接的方法就是遷都。

印尼總統佐科威在2019年提出遷都計畫, 2022年國會通過, 這項龐大的工程會從2024年開始。然而這時一個關鍵性問題就此浮現, 為何是東加曼里丹? 東加曼里丹位於婆羅洲島, 島上以茂密的熱帶雨林聞名, 此外這座大島可以區分成三個國家的領土, 北方的沙巴與沙拉越屬於馬來西亞, 南方的加里曼地區屬於印尼, 而島嶼北部一小塊土地則歸文萊所有。按照印尼政府的規劃, 他們將在東加里曼丹省開闢約2500平方公里的土地, 並在這片土地上興建一座森林城市。這座城市將包含總統府與重要的行政單位、教育與醫療設施, 島上的交通運量約有八成源自大眾運輸及自行車, 而在這一切背後驅動整座城市的將是可再生能源。而在佐科威心中, 遷都到東加曼里丹有以下諸多好處。首先這裡天然條件良好, 遭遇洪災與地震的風險較低。其次, 附近已有巴里巴坂與薩馬林達兩座城市, 能將其作為興建基地, 進一步加速基礎建設。第三, 規劃的新都有大半地區屬於國有地, 不會遭遇徵收私人土地的爭議。最後一項關鍵理由則源自東加曼里丹正處於印尼的地理中心, 在佐科威宏大的規劃中, 印尼將致力成為海洋貿易強國, 而東加曼里丹外圍的旺加席海峽, 連通太平洋與印度洋, 有重要的戰略與經濟地位。而在陸路方面, 加里曼丹地區跟馬來西亞與汶萊同在一座島上, 遷都後有機會促進三國貿易。事實上在印尼發布遷都的消息後, 馬來西亞也立刻宣布要投資努山塔拉。如果把目標放長遠印尼遷都有可能進一步提振東南亞區域經濟, 藉此回頭拉抬印尼本身的地位。

雖然遷都伴隨許多好處, 但面臨的困難也不小。首先便是財政難題, 最初印尼政府規劃 在整體經費中, 公部門只要出不到兩成, 其餘希望能引進民間資金。雖然阿布達比王儲與軟銀集團都曾表達過投資意願, 但美國升息後全球經濟局勢不穩, 假設投資方縮手, 加上遷都工程超出原先預算, 將造成印尼政府的財政負擔。其次便是環境問題, 印尼政府規劃, 除了首都本身的建設外將在新首都圈建設大規模運輸系統, 連接巴里巴坂與薩馬林達。環保與動物福利團體擔心, 施工過程會破壞生態環境, 嚴重威脅紅毛猩猩等瀕危物種。最後則是龐大的工程可能引發的貪腐問題, 印尼在國際青年指數排名中只能排到後半段, 不少研究機構都擔心遷都隱含的巨大利益有可能加劇該國官僚貪腐的狀況。

總結來說, 無論從民生、安全或政經戰略來看, 印尼當前的首都雅加達都不復使用。如果遷都順利, 帶來的利益將難以估量, 但實際執行上仍有相當難度。至於未來會如何發展, 專家們的擔憂會不會應驗, 就讓我們繼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