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蘑菇能「重設」大腦？為何美國欲推動致幻劑合法化？「禁藥」合法化有哪些利弊？【TODAY 看世界】

大家好，我是范琪斐，歡迎收看范琪斐的 《Today 看世界》。美國推動使用置換劑合法化的原因其實蠻悲傷的，其中一個就是莫瑟 (Juliana Mercer) 的故事。她年輕的時候加入了海軍陸戰隊，剛結束就碰上了911恐攻，被派往伊拉克作戰，半年後回到美國的軍醫院工作。他告訴《紐時》的podcast 「The Daily」，每天碰到的病患都是被炸斷手腳、或是罹患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的年輕士兵，她在幫助這些人回歸社會的同時不知不覺也掏空了自己。五年之後她又被派往阿富汗，這時候她發現自己常常看到幻覺，像是在軍醫院截肢過的人又回到戰場，同時她也驚覺參加陣亡同胞移靈回美的儀式的時候連哭都哭不出來。再次回到美國之後，她覺得人生沒有方向，也沒有辦法正常的跟人交流，這就是臨床上常描述的compassion fatigue，我用大白話形容就是行屍走肉。但是莫瑟沒有放棄自己，她試著看精神科醫師，吃抗憂鬱抗焦慮的藥，卻治標不治本。這時候她決定試試高劑量的神奇蘑菇，沒想到一吃下去，壓抑了十幾年的創傷情緒全都宣洩出來。她哭了好幾個小時，把之前沒流的眼淚一次都哭完之後覺得自己好像又活過來了。

為什麼神奇蘑菇會這麼神奇，專家到現在還沒有辦法非常清楚的解釋，但是研究顯示，神奇蘑菇的活性成分——裸蓋菇鹼 (psilocybin) 能夠加強神經功能重塑 (neuroplasticity) 。太科學的解釋我們就不講了，簡單來說，如果把大腦的神經看成一條條馬路好了。憂鬱、焦慮、強迫症等精神疾病，都是因為患者太習慣走A點到B點這條路，一直卡在這條路上出不來。吃了神奇蘑菇之後腦子裡就突然長出了CDEFG等其他路線，讓患者有機會換著走，這時候就能跳脫原本的無線迴圈，用不同的角度來看事情。

好啊，那既然對精神疾病有療效，為什麼不拿來用呢？這就是因為神奇蘑菇LSD或是搖頭丸等藥物，在美國都屬於一級管制品。這個級別就是指對人體完全沒有好處，不只禁止娛樂用，連相關實驗都沒有必要做的那種。但其實在1940年代開始，歐美學界曾經興起了一陣迷幻潮，研究這類物質對精神疾病的療效，美國跟加拿大的學者都已經開始人體實驗了，但同時這類藥物也流向市面，尤其是美國反戰、反主流的嬉皮，幾乎沒有不嗑藥的。美國總統尼克森就說，這些年輕人之所以反戰都是吸毒吸出來的，所以就催著國會在1970年 通過了《聯邦列管物質法案》，一口氣把大麻、神奇蘑菇等都列入了最高的管制級別。後來美國社會就發現，尼克森當初打毒品戰有部分原因是政治考量，他的左右手埃利希曼後來告訴左派雜誌，尼克森的毒品戰爭，其實為的是打擊反戰的左派跟非裔。

近年來美國對毒品管制的風向已經開始改變，像是俗稱搖頭丸的MDMA 在2017年也被美國食藥局列入了突破性療法方案，准許它在隔年開始進入精神疾病的臨床研究。除了搖頭丸，也有學者把神奇蘑菇拿來治療酗酒的問題。去年，一項為期八個月的臨床實驗讓受試者服用裸蓋菇鹼，外加心理治療，結果有83%的受試者成功減少飲酒的頻率。有專家指出，裸蓋菇鹼似乎可以針對成癮的根源對症下藥。美國成年人酗酒問題嚴重，每年至少有14萬人因此死亡，如果能發展成療法就太好了。

美國現在置換劑合法的州只有兩個，一個是奧勒岡州 在2020年通過了109法案，還有去年通過議案表決的科羅拉多州，另外許多城市則是將置換性的藥物除罪化，也就是持有的人可能被罰款，但不用被刑事責任。不少有色團體也要求議員讓飽受PTSD影響的退伍軍人能夠跳過臨床實驗，接觸到相關的療法。因為受試者的篩選程序太過嚴格，從研究結果出來到療法普及化不知道要等幾年，他們等不了這麼久。

剛剛提到了莫瑟因為自身經驗現在就負責去找議員推廣相關的法案，意外的是，美國兩黨議員都蠻有興趣的，一方面可能是因為許多議員自己就是退役軍人，看到很多同袍飽受精神疾病之苦；莫瑟則認為，某些議員認為當初國會投票通過出兵，現在也有義務照顧退伍軍人。在拜登的國防修正案中，就適度放寬了對置換劑研究的限制，不過專家也強調，過去將近50年的研究真空，讓他們很難判定長期服用置換劑會有哪些副作用，而且實驗室使用的成分都很純，有專人監控，受試者也都經過篩選，目前很難確定如果有一種以上的精神疾病是不是能夠有效治療。像是英國新創公司 2021年發表的裸蓋菇鹼治療頑固型憂鬱症的報告，雖然服用高劑量的受試者中有近三成的人病情緩解，但效果並不是很持久，最後只剩下四分之一的人情況好轉。專家也指出，人腦結構非常的複雜。還記得我們剛剛講的道路吧？就算吃藥長出新的路，也難保患者不會走回老路，所以可能得在患者跳出來之後輔以其他的心理治療。

另外，迷幻藥如果要納入主流醫學，要怎麼樣規範也很重要。奧勒岡州就規定蘑菇不能像大麻一樣隨便買，得要年滿21歲，到政府認證過的設施服用，而且藥效發作中的五六個小時必須要全程由專業人員陪同。另外這樣的療法勢必很貴，保險能不能給付，專業人士夠不夠都是研究以外需要規劃的領域。

據加拿大政府官方網站的說明，服用神奇蘑菇可能會導致你看到、聽到或感覺到不存在的東西 ，或是經歷焦慮、恐懼跟肌肉抽搐，伴隨心跳加快跟血壓上升。還有要特別注意的是，食用蘑菇的效果因人而異，而且每片蘑菇有效成分的濃度可能有很大不同。目前蘑菇、LSD、搖頭丸在台灣都列為第二級的毒品，施用可處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意圖販賣及持有者可處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不過台灣同時也有許多精神疾病的患者，以憂鬱症來說好了，衛福部在2021年底公布的統計，全台超過154萬人 服用抗憂鬱症的藥物，推測每15個人就會有一人罹患憂鬱症，但是民眾對於這類精神疾病仍有誤解，許多病友在承受病痛的時候，還要忍受親友的不理解、不支持的痛苦。今天我想要問大家的是，你對於這類心療法的態度是——A. 有用的都給我來一點，B. 做更多的研究 確定沒有負面影響才可以用，C. 毒就是毒不可用？

最後也跟大家說，如果你覺得身心出了狀況，不要覺得丟臉而不去就醫。不管是藥物或是療法都在不停的開發，請給心理專業人員一個機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