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與沙烏地結盟80年，創造全球能源舊秩序，中國的石油人民幣能顛覆美元霸權嗎？

時間回到1945年2月, 當時的世界仍沐浴在二戰炮火之中。作為同盟國核心, 美英蘇三巨頭在克里米亞秘密召開雅爾達會議。會後沒幾天的2月14日, 時任美國總統的羅斯福 順道在蘇伊士運河上的美軍巡洋艦昆西號, 與沙烏地阿拉伯的開國元首伊本沙特國王會面。這天是西洋情人節, 兩個站在世界頂端的大男人, 卻奠定了比一般情人更深的同盟關係, 建立起為期80年的世界秩序。這次的雙邊會晤, 開啟了美沙兩國長期合作的夥伴關係, 同時也奠定了近80年來最重要的地緣政治聯盟。自二戰進入尾聲, 在世界強權仍觀望是否介入中東地區的經貿角力時, 美國除了將沙烏地阿拉伯視為給予拉攏的戰略盟友外, 也趁英國在阿拉伯世界的影響力消散之際成功把持國際石油交易的主導地位。我們要知道, 阿拉伯世界所在的地理位置, 必臨各方強權競逐的軍事與能源要道, 而在羅斯福總統與伊本薩特國王的情人節會談中, 美國承諾剛統一不久的沙烏地保證其政權在國安與領土上的完整性, 以換取西方世界想要價格低廉且供應不絕的石油能源。

對於美國來說, 二次世界大戰再次印證石油對國力的重要性。事實上沒有一個國家不需要石油, 但產油卻只有那少少幾個石油作為戰略性物資直接左右了國力的強弱。這筆大交易呼應到美國前國務卿季辛吉在上世紀的語言, 他曾說「控制了石油就相當於控制所有國家 , 掌控了貨幣發行權就等同掌控了全世界」。我們可以發現美國正是雙管齊下, 才在歐洲殖民列強衰敗之際, 無縫成為西方自由世界的領袖。然而二戰結束後沒多久卻進入美蘇冷戰時期, 面對赤色勢力在戰後的擴張與野心, 美國堅信中東油田的安全是首要保障之物才能守住西方的經濟命脈, 此時的石油早已超脫一般商品的概念, 化為政治與外交上的籌碼。

換句話說, 美國之所以能稱霸世界, 「石油美元」扮演了關鍵的角色。「石油美元」一詞, 讓人不難聯想美元與國際石油買賣的深厚連結金本位貨幣制在二戰後逐漸走向崩潰, 更在1973年第一次石油進入危機時全面瓦解。為了使國際貿易與金融秩序恢復暢通與穩定, 同時確保國家財政安全, 美國政府當時透過軍事援助向沙烏地遞出橄欖枝積極對後者出售軍事武器, 以保證沙國不受以色列侵犯。作為相對應的代價, 沙烏地所有的石油出口必須以美元計價, 而相關盈餘也必須用來購買美國債券。身為阿拉伯世界規模最大且影響最巨的石油輸出國沙烏地阿拉伯以同樣誠摯的態度, 回應了美方的提議 該國的表態也在中東地區發揮極大的號召力。到了1975年, 石油輸出國組織的所有成員國均以美國為石油統一計價的貨幣, 美元自此重拾國際信譽也順勢取得難以撼動的石油貨幣地位。從那天起, 無論哪個國家向中東購買石油, 原則上都必須將本國貨幣兌換成美元才擁有進口石油的資格, 而盛產石油的國家也必須收受美元才能完成交易, 以美沙兩國為首的石油戰略聯盟締造了將近80年的舊世界能源秩序。隨著時空背景物換新儀, 2023年石油貨幣與新世界能源秩序, 可能因為中國與阿拉伯事件的密集外交, 導致國際能源角力的版圖重新洗牌。

時間軸拉回當前, 2022年末習近平先後出席阿拉伯聯盟國家領袖高峰會以及阿拉伯中國峰會。傳言指出, 中沙兩國簽訂總額超過290億美元的投資協議, 其中涵蓋綠色能源 資訊科技、物流運輸與建築等領域, 並協議擴大雙邊原油貿易規模加強石油探勘合作開發。與此同時, 中沙兩國也簽署全面戰略夥伴關係協議, 一同倡導獨立自主, 攜手組閣外國勢力干涉經貿內政。對於沙烏地來說, 所謂干涉經貿內政的外國勢力, 這話說得之明白, 讓所有人都不免直接望向美國。

沙烏地阿拉伯國土連接歐亞非三大洲, 位處重要的戰略地理位置, 也是中東最大經濟。而我們都知道, 中國這些年努力擴張一帶一路在中東的影響力, 以求突破美國印太戰略的地緣圍。堵截至2021年為止, 中國的一帶一路戰略已在沙國投下435億美元。正當中沙兩國打得火熱之際, 美國勢力在阿拉伯世界也有所消長。2022年7月, 美國總統拜登前往阿薩拉姆王宮拜訪沙烏地國王老薩爾曼以及王儲穆罕默德, 希望說服這個OPEC要角, 提高石油產量, 以利同年11月美國期中選舉前穩定油價, 抵消烏克蘭戰爭帶來的同盟壓力, 藉此挽救民主黨當時的低迷選情。

然而美沙會談三個月後, 沙烏地人就表態聲稱 考量到原油供需平衡以及減少市場波動, 將對美國及西方國家祭出石油減產的決定。這並非拜登對沙國的外交談話第一次無功而返, 事實上拜登上任後美沙關係越來越緊張, 能源交易總量大幅降低。近年美國致力提高頁岩油產量, 藉此降低對石油進口的依賴, 就被視為與中東傳統盟友關係削弱的應對之舉, 近年美國與中東夥伴關係的降溫跟中國阿拉伯關係靠攏互為因果。即便如此, 沙烏地阿拉伯在軍武及尖端技術上, 仍舊極度仰賴美國以應對鄰國伊朗的威脅, 但隨著中國軍事研發與尖端實力上揚, 越來越多新的選項浮上檯面, 即使仍差美國一截但也削弱了美國過往在軍火世界一家獨霸的話語權。

中東政治分析家希哈比表示,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 美國如果暫停對沙國軍售作為石油尖層的制裁, 反而可能促使後者轉投中國或甚至俄羅斯的懷抱加快盟友遠離的速度。為此拜登向阿拉伯世界各國領袖喊話, 表示美國承諾持續參與中東協防事務, 絕不會將影響力拱手讓給其他世界大國。客觀來說, 中國和俄羅斯可提供的軍事協助效力始終低於美國承諾的長期地區安全。阿拉伯波斯灣國家研究院, 資深研究員萬迪就表示, 美方如果徹底抽離中東事務, 阿拉伯地區的基本安全架構極可能發生動搖或甚至瓦解。畢竟中東就是這麼一塊大肥肉, 與美方過去80年的歲月靜好始終擁有巨大的說服力, 讓沙烏地與其餘產油富國不敢輕言改變。

回到當前的情勢, 越來越多人認為習近平大力推動中方勢力 在中東地緣政治版圖的擴張, 企圖開啟石油人民幣的時代藉機削弱美元對國際石油貿易的壟斷, 挑戰美元在國際金融體系長期穩坐的霸權。然而我們知道, 石油美元攸關美國整體的戰略利益, 沙烏地阿拉伯身為美國軍武裝備的最大買家, 中東協防戰略區域安全 介於美國的關係密切因此人民幣結算石油的推動難度非常高, 在短期內難以預期實現。華爾街日報就也表示, 翻開歷史,過往美風美沙兩國關係陷入低潮, 就會有類似的流言傳出, 有時候是俄羅斯, 有時候是中國, 但最終的結果沙烏地都沒有脫離美國這面大旗。

總結來說, 雖然過去種種難以斷言未來, 但以史為鏡也是一種相對科學的研究方式, 畢竟在很多層面上, 當前的人民幣都還不至於衝擊美元。 前者並非國際儲備貨幣, 在全球多數地方仍無法自由兌換, 匯率極大程度受到政府操控。而中國也未開放金融市場與資本帳戶, 更不允許外國人在不受政府監控時交易中國資產。綜合考量到法律規範以及投資者安全等問題, 習近平石油人民幣的野心可能沒那麼快實現。至於未來局勢還會有什麼變化, 就讓我們繼續觀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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