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hat7yousay #8】言論自由的界限？

好青年荼毒室 - 哲學部 | 哲學類 | Mar 14,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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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又是我好青年荼毒室的豬文，今天又來到 What7youSay 系列，跟大家討論一些熱門社會議題。最近社會有一個討論，牽涉一些社交平台封鎖某政治人物的帳號、言論，這裡涉及一個哲學問題，言論自由的界線應該在哪？其實關於「言論自由」這問題，我們已經談了幾次，如鹽叔曾討論「言論自由」應否包括說一些「錯的話」？又如老師也曾討論「言論自由」的價值，來到我這條片，就想核心討論，我們在何時、什麼情況下才可以限制一個人的言論自由？

接下來我不會在這片中直接評論某社交平台的做法是否合理，但我會嘗試提出一些哲學理論，希望能幫大家反思這種社會議題。一討論到「言論自由」的價值和界線，很多時哲學界都必會提到一位哲學家，這是鹽叔的片中也曾提及的哲學家，他就是 J.S. Mill。作為一個自由主義者，J.S. Mill 當然很推崇「自由」這種價值，所以鹽叔的片中也說了J.S. Mill 認為再錯再錯的言論也有被提出的價值，但其實J.S. Mill 又是否覺得什麼也可以說呢？很錯的話也可以說？其實J.S. Mill 也曾討論過，在什麼情況下我們應該限制一個人的言論

牽涉到限制一個人的言論自由的原則，J.S. Mill 就提出過一個很著名的哲學理論，那就是 Harm Principle，「傷害原則」其實「傷害原則」跟現代社會的常識近似，例如現代人常說每個人的自由也很重要，每個人都應有自由做選擇、發表意見。不過，我們不可以傷害到其它人，假如傷害到其它人，那你的言論就該被限制了。這個現代人的所謂常識，跟J.S. Mill 的 Harm Principle 有類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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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J.S.Mill 的《On Liberty》中，他曾說以下一番話：「只有一個情況，權力可以施加在公民身上，即使違反其意志，該情況就是避免他傷害到其它人，而他自己的利益、包括身體上或道德上，都不足以證成對其自由的限制。」所以從這番話中，我們可看到J.S.Mill認為我們只有一個情況可以限制一個公民的自由，那就是他會傷害到其它人。其它任何情況，包括對該人的自身好處，都不能證明我們有權限制他的自由。

所以當平時你爸媽告訴你「我為你好才不讓你落街踢波」，如果這種說法用於現代公民，J.S.Mill 是反對的。如果一個國家或公權力宣稱它是為你好，無論是肉體、健康、道德上等，去限制你的自由，這些在J.S.Mill 眼中也是不正義的。所以如果你說「豬文不要食燒賣了，因為你太肥了」而嚴格禁止我食燒賣，那 J.S.Mill 也認為是不道德、不應該的。又如有道德L會說「你是女孩子，不要講粗口啦」，好像是為了你道德上的「好」，不讓你說粗口，想你成為一個更好的女人，而不讓你說某些話，這在J.S.Mill 眼中也是不適合的，不能證成對某人自由的限制。

J.S.Mill 覺得何時才能合適地限制某人的自由呢？他就提出過一個很著名的例子，有一個粟米商人經常壓榨農民百姓，偷騙很多百姓的農作物去獲利，這情況下，很多農民很生氣，他們都在商人家門前抗議，控訴商人搶光他們財產，如果在這時候，你在大屋門前對住那班生氣的平民說：「你知道嗎，他搶光你的錢，現在就在裡面！」這情況下，J.S.Mill 則認為你不可以說這樣的話，為什麼呢？因為這正正違反了Harm Principle。因為你這樣說會激怒一班平民百姓，他們很可能在聽了你的話後就衝入大屋中搶掠、放火甚至殺人，因為有機會傷害到粟米商人，J.S.Mill 就認為你不可以在這種情況下發表該言論。

現代情況來說，就如在戲院或擠迫的年宵中突然你大叫失火，引起很多人恐慌可能出現人踩人的慘劇，這種情況下 J.S.Mill 同樣認為可以限制你的言論，當中關鍵不在於說話內容是否錯，也不因對你自身有沒有利益，而是因為你說的話會傷害到其它人。

按住Harm Principle，我們可以看到「自由主義」和「家長主義」的分別，「自由主義」認為我們應該賦予每個公民自由去做選擇、發表意見，只有當他的權利自由有利會侵害到他人福祉，該自由才可被限制。但傳統、前現代、家長主義式的社會則不是這樣，想像以前中世紀時宗教主導、政教合一的社會，很多時他們會說「我為你好」，因為你可能會褻瀆神靈、對你不好什麼的或你的言行可能會令你落地獄，從而迫你不去說什麼，所以可以看到前現代和現代對言論自由的理解很不同。

這是 J.S.Mill 對 Harm Principle的一個大約理解，不知室友們有否意識到問題，正如我剛才所說 Harm Principle 頗符合現代人的常識，但想深一層則會發現有些難以解決的問題，其中一個著名的問題是似乎 J.S.Mill 在區分了兩種行為，一種是 Private的，一種是 Public的。Private行為用哲學術語來說，就是Pure Self Regarding，指那些只對自己負責、只影響到自己的行為。另一種是 Public的，Other Regarding的行為，就是你會影響到他人的。

似乎J.S.Mill甚至整個自由社會也預設了這樣的區分，有一種Private的領域，政府或公權力無權為你做選擇，那是我自家的事，什麼時候公權力可以實踐權力？惟有當行為牽涉到公眾、他人，公權力才可以介入。但問題在哪裡？就是究竟這區分可否成立？這世界有沒有行為是Pure Self Regarding?有沒有完全不影響他人的行為？

很多我們認為只影響自己的行為，你想深一層，在某意義下它也影響了其它人，例如我染了什麼顏色的髮，有人覺得我自己喜歡啦，我染什麼關你鬼事？但你想深一層，有人會覺得很核突很嘔心不舒服，當我走出街時我就在影響其它人了。又或者說回言論自由，有某些國家的情感特別脆弱，你說一些話就傷透它的心了，那你說什麼也有機會令它玻璃心碎滿地，那你說什麼也在影響他人、傷害它感情了，這時又能否根據 Harm Principle 來限制你說某些話？因為你在傷害它呢，根據 J.S.Mill的說法，就能限制你的自由了。

好，說到這裡，就顯示了一個問題，我們一般所說的 Harm Principle或「你有自由但不能傷害到他人」的說法，其實需要多點反省、深入定義，才能站得住腳。當然J.S.Mill 作為偉大的哲學家，都有想過這問題。所以他提出 Harm Principle後，為了完整他的理論，他又深入地討論了「怎樣才算是傷害他人？」他明言社會上的 Liking和Disliking，不構成傷害一部分，也就是會社會中的好惡、感情傷害、喜不喜歡等等，這些並不是考慮限制言論自由時的因素。

究竟 J.S.Mill 所說「Harm」是什麼意思？當然學界中有很多詮釋，我在這裡說個較簡單的詮釋，根據Jonathan Roof 我之前介紹過的政治哲學入門書的作者，他認為J.S.Mill 所說的「Harm」其實是權利，Right，當我們傷害到他人權利時，公權力才可以限制我的自由。換言之我純粹行使我的自由而令你不開心，這並不能限制我的自由。惟有當我行使自由時傷害到你的權利，你才可以限制我的自由。所以用剛才的例子，為什麼我染什麼色的頭髮你不可以限制我呢，雖然我染的髮色的確有可能影響到染廠生意，但他沒權利，他沒權利賺這筆錢或不賺筆錢。又或者我走到街中，有人見到我的樣子感不舒服，他也不能以此作理由來限制我不染這髮色，為什麼？因為傷害是以權利來理解
那些在街上的人他並沒有權利不看到我的髮色，所以並不能限制我染這色的自由。

又或者說回言論自由，我發表某些政見可能會令某國人玻璃心碎，但當Harm Principle是以權利來理解，這也不足以限制我的言論，為什麼？因為那些人聽完我說法後雖然可能真的很悲傷，但我們要想的是，他有權利不聽我的話嗎？如果沒有的話那我仍然有自由發表意見，如果以權利來理解傷害，我們就能排除剛才那些反例，例如染的髮色或發表政見令人不開心，這些例子若根據權利來詮釋，其實都可以繼續做、繼續講的，不能限制其自由。

說回 J.S.Mill 所說的粟米商人的例子，為什麼我們又能限制那個在大屋前高呼商人騙錢的言論呢？因為那商人有權利免於恐懼、讓身體不被侵害，而這些言論很可能剝奪了這種權利，所以這構死了真正的「Harm」所以我們有理由去限制某人在大屋前鼓動他人情緒。這就是 J.S.Mill 的 Harm Principle的大約解釋，當中牽涉「Harm」如何理解，而Roof則用了「權利」來理解。

這裡必須有個特別註腳，因為講到權利，心水清的室友可能會奇怪，因為 J.S.Mill 同時是位著名的效益主義者，效益主義者其中一個最常被批評的問題是「不講權利」。J.S.Mill 一方面是效益主義者，但說自由時又似乎是用權利來理解 Harm Principle，這個理論矛盾如何解決呢？這麼麻煩的問題，我沒辦法在這條片解釋喇如果有興趣知我可能再拍片講或者你自己去看書。

好，希望大家看完這短片後對言論自由的界線這哲學問題有多一重反思，大家亦可想想J.S.Mill 的 Harm Principle 會如何理解社交平台對言論的審查和限制？他會支持定批評？歡迎留言講我知。